我想制作一个煤油灯
刚升上三年级,开始上夜自习,需要带个煤油灯,用废电池铁皮卷的灯芯管不严谨,中间没有圆铁片隔热,时间长了费油不说,还把塑料瓶盖烧坏了。不适用就放弃了,每次都是把同桌的煤油灯放桌子中间来“借光”。不过,心里总是想再作一个煤油灯。
恰逢1984年1月人民公社体制改革,公社改乡、大队改村,以前的革委会主任都改称为“乡长、村长”了。当时小孩子家总觉得叫公社顺口,心里有点拗不过来。好的是一开春,乡政府为搞活经济,决定起集会,唱大戏来拉人气。黑妞姐当时就拍板让学生下午放假,都去仓头街看戏去。
中午到家一进门都大声嚷嚷“”“老师让我们放假下午去看戏哩!”当时觉得理直气壮,还要和同学们讲义气,饭也没好好吃,一门心思磨磨唧唧的跟在妈妈身后边转。最后,妈妈纠缠烦了,如愿以偿同意了,还破天荒的递给了一毛钱纸币。纸币刚流通,都不想用,总觉得不如五分洋钢镚实在好用。但是意外之财也不敢多说,一把抓在手心里,一阵风f地就跑出来了。
麦梢渐黄,八里地和小伙伴跑的浑身冒汗。因为穿的圆领褂子,也没个口袋,黑黝黝的小拳头一路上捏的紧紧的,里面攥着一张汗津津的纸币。到了仓头街,人山人海,戏台搭在仙人沟流出来的小河滩上,也挤不进去。远远地望见有领导讲话,之后就是吸引眼球的祭戏台,上香烧纸,掂个老公鸡直接割断了脖子,来回的绕戏台上转圈。后边就是锣鼓家事一响,大戏开场了。
本来就不懂的看戏,一起来的伙伴也挤散了,就独自一个到街上闲逛起来了。刚开的集市卖东西也不多,衣服百货摊都没有,更多的是吃食和小杂货摊。最吸引人的是炸油条摊,刚出锅的油条焦香诱人,扑鼻子嗅见热油的香味,一毛钱买两个油条总觉得太贵。听声音又转到水煎包摊前,看摊主掀开锅盖,用热水滋滋啦啦的浇一勺进锅里,里边咕咕嘟嘟的煎着白胖的包子。旁边竹框子里放着铲出的,冒着热气、两侧焦黄、中间白嫩嫩泛着油泡沫的包子。越看越觉得饿,嗓子里边好像有只小手,直直的在挠来挠去。问了老板二分一个,“咦,一毛钱能买五个!”站了好久,又匆匆地跑开了。
瞧见一个小百货地摊,布单子上林林总总的物品中,赫然有几个灯芯套。用白铁皮精心卷成的小管子,中间用锡焊接的圆铁皮,手捏着感到结实还有点分量,这不就是我极需要的吗?问价钱七分一个,还能买点吃的?想起还有上四年级的二姐,连忙问:“两个多钱?”“一毛二”。“能便宜不?我只有一毛钱”。伸开酸酸的手掌,手纹里全是黑色的灰垢,汗水泡白的掌心,水湿的一毛钱亮了出来。老板稍迟疑就说“拿走吧”。生怕人家反悔,没顾上挑拣,一手抓了一个,扭头就走。
钱花光了,也轻惬了,一路小跑地回到家中,咕咚咚喝了两碗凉水,就开始各屋里找墨水瓶了。妈妈看到跑了二十里,啥也没吃成,还买实用东西,直夸懂事,难得去给我冲平时待客的鸡蛋茶了。
把空墨水瓶洗净控干,用细铁丝烧红,在墨水瓶盖子的中间钻一个和灯芯管相应的圆孔,将灯芯管从上边穿进孔中,让灯芯管上的圆铁片盖在瓶盖上面。找到缝被子用的棉线,轻轻搓几下,再折几折,穿进灯芯管里就是灯芯。妈妈端茶过来,也帮助我搓灯芯,交代棉线做的灯芯不能太瓷实,也不能太松散。灯芯太瓷实煤油不易被吸上来,灯头的火苗就小,就不亮,并且上边容易炼结,动不动就得用针拨一拨,挑一挑,太麻烦;灯芯太虚太松散,灯头火苗大、冒黑烟、太费油。
把灯芯穿进去、抽出来试上几试,直到不松不紧最合适为止。小心翼翼地把煤油倒进洗净的墨水瓶里,捏着装上灯芯管的瓶盖,让它那长长的尾巴——棉线灯芯先钻进瓶内,让煤油能充分浸泡着它。不一会儿,灯芯管上边白白的棉线灯芯,被煤油浸润,变成湿漉漉的浅黄色。用术秆引个火苗,凑近灯芯,“嘭”的一下,新做的煤油灯上燃起一个大大的橘红色火苗。刚开始火苗大,用剪刀把露出灯芯管的棉线剪掉一些。剪的刹那间,火苗不见了,当剪刀快速剪掉离开时,“腾”的一下,火苗又窜了出来,也不再冒黑烟,比刚才更亮!
第二天带着煤油灯到学校,和其他同学一样,一长溜放在教室的窗台上。进进出出看着教室里这一道靓丽的风景,总觉的就数我制作的新、亮眼,比老师用的带罩子的还好看。盼到夜自习使用的时候,直嗓子喊好伙伴来我这“借光”。一个晚自习下来,脸上、鼻子里头都会被煤油灯熏的黑乎乎的,用手一抹就成了大花脸。有点同学还用桐木板做个底座,两个铁丝吊起来,围上作业纸,变成小灯笼,路上照明用。
在人生的长河里,有许多事情已忘记得干干净净。自制的煤油灯,用它那微弱的亮光,照亮我的课本,伴着我伊呀读书声,陪我度过了少年时期,是我童年抹不去的清晰亲切的记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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