庄户抖搂着那本诗文集说,真弄不明白,这怎么能算是“诗文集”呢?曲老师坐下说,不是你不明白,这文坛变化太快!庄户就说,变化再快,也不能把小偏方充当诗文啊。曲老师说,我原来也是要撤下的,可作者却固执地讲,这个小偏方灵验得很哪,我以前就有流鼻血的毛病,照方一治,哈哈,立止!我想把这个小偏方推介给亲爱的读者朋友们。众人便笑了,庄户却正色说道,这么个玩意儿咋就能够出版呢?曲老师止住笑说,惭愧惭愧,我是责编。庄户说,作者不觉惭愧,编辑倒先惭愧了,真是搞笑。庄户说着,又翻开,见扉页上写着“曲老师惠存”。曲老师解释说,作者“赠阅”的。庄户就说,那就好好“惠存”吧,若干年后肯定成为“孤本”。曲老师玩笑说,你若想珍藏,我就“转赠庄户先生”。庄户哈哈而笑,说曲老师就不要再让这本书“改嫁”了,就让她恪守妇道,争取立个贞节牌坊吧。曲老师却没有笑,而是沉吟一声说,好了,谈庄户的事吧。曲老师喝口茶水,接着又说,庄户你看,《白秋实诗文集》比你的《黄河风》送来得还要晚些,可人家已经出版成书了。之所以出版得这么顺利,是因为白秋实是他们县的政协委员,很有门路,出版费都是拉的赞助。不管内容如何,毕竟人家的出版费及时到位了,书很快就出版了。并且是,个人不花钱,出版后几乎全部“赠阅”出去了。庄户和莲姿表情严肃,正襟危坐,像是在等待曲老师对《黄河风》的“终审判决”。
曲老师继续说,现在是市场经济了,出版社也被推向了市场。那么,白秋实自己花钱出书,出版社又能出书挣钱,两厢情愿的事情,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?顿一下,曲老师又说,庄户啊,你的《黄河风》我看过了,你们进门的时候我还在看。这部长篇,语言厚重沉稳,叙述流畅大气,思想上独树一帜,艺术上标新立异,可这就能说,《黄河风》是部好书吗?出版社就敢出版吗?出版后就有市场吗?要知道,在没有十分把握的情况下,出版社是不会担这个风险的,出版社的最终目的也是挣钱!所以……曲老师又呷了一口茶,才说出了“终审判决”,所以,《黄河风》只能自费出版。庄户似乎是没有听清楚曲老师的话,停了很久,才像是忽然明白过来。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,低声说道,怎么会是这样呢?停一会儿,又低声说道,怎么会是这样呢?曲老师叹一声说,其实我也很替庄户惋惜啊,可又有什么办法呢?要知道,除了自费,一般作者的书是很难出版的。莲姿忍不住说,难道出版社就只出版大家、名家的书?只有他们的书才算是好书?曲老师说,大家、名家的书容易被接受,出版社也没什么风险,结果肯定是“双赢”。另外,市场看好的书也算好书,能够带来经济效益的书都算好书。曲老师说,这简单,进书店看看,名人的书总是摆满书架。他们反正生活无忧,衣食不愁,闲着也是闲着,就出本书玩儿玩儿。开句玩笑,倪萍出本书叫《日子》,他们就出本书叫《月子》。这样的书,就能把文坛弄得热闹非凡。或许不应该说是“文坛”,准确一点应该说是“书市”。曲老师又说,有的人说起来也算个名人,却根本不能拿笔,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出书,他们会找“枪手”代劳。名人出书容易,女名人出书就更容易。女人出书,一靠关系,二靠隐私。有隐私的写透写烂,没隐私的挖掘隐私,甚至有人把自己恋爱时的日记拿出来,送进出版社讨价还价。曲老师说得有些激动,他想喝口水,压一压有些激动的心情,端起杯子时却看到茶水喝完了。莲姿急忙为曲老师续满了水。曲老师小呷一口,缓声说道,书市热闹的同时,文坛也并非风平浪静,有时也会被几个美女作家闹腾一下。这些另类、新人类、新新人类美女们,作品却是源源不断。也应该源源不断啊,因为她们根本不是用思想来写作,而是用身体来创作。用“颜良”而“文丑”来形容这些女作家倒是十分贴切。
莲姿笑笑说,书要有市场,文学也要有市场,但作家终究不能成为商人,总不能逼良为娼啊!一直低头不语的庄户忽然说道,我不是名家,也不是大家,不是名人,也不是女人,作品里没有名人轶事,也没有女人隐私,可我坚信,《黄河风》一定会被读者接受,一定能被市场看好。曲老师带着安慰的口气说,出版社已经定了,《黄河风》只能自费出版,看在朋友份儿上,我给他们打了招呼,出版费压到最低,只收三万块钱。庄户看一眼莲姿,再看一眼曲老师,又低声说道,怎么会是这样呢?曲老师说,也只有这样了。曲老师看庄户心情比较沉重,又安慰他说,出版费已是最低的了。告别的时候,庄户把曲老师打印的厚厚的一叠书稿也带上了。书稿用一只大大的档案袋装着,提在手里,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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