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节感怀

母亲节感怀

曾数次母亲节，都想写一下自己的母亲，却每次都无从下笔。似乎有许多话要说，似乎又无话可说。母亲节里，咱不会作诗，不会借诗抒情，来颂扬母爱的伟大；咱不会唱歌，不会高歌放喉，来讴歌母爱的深遂、厚重；咱不会音乐，不会用高山流水，奏出典雅的母爱乐章；咱不会文化，不会华丽词藻，找不出世上最好的语言，最优美的词句，来表达对慈萱的念怀和感恩；更要命的是，咱拙嘴笨腮，不善表达，茶壶里煮扁食，肚子里有倒不出来，噙住冻棱半天倒不出水儿……所以，每次想写，每次什么也没有写出来。

只所以写不出来，除了与自己水平有关外，觉得想写又没啥可写。因为母亲是一个极为普通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村妇女，母亲的一生是极为平凡、平淡，默默无闻。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，没有流芳百世的高风亮节，也就是说，没有任何值得炫耀的地方，没有让我们为之骄傲、自豪的资本，但三十年过去了，母亲的音容笑貌常常浮现在眼前，母亲的一言一行仍然历历在目。每每翻出来母亲遗像，瞻仰慈母尊容，缅怀昔日点点滴滴，不能自己，泪水总在眼眶里打转，有一肚子话向人倾诉的欲望，迫使自己用键盘敲出对母亲的怀念，用鼠标点开记忆的大门……

母亲是一个善良的人，乐善好施。

记事起，家里很穷，常常为吃不饱饭而发愁。每天早饭，农村人不叫吃早饭，叫“喝汤”。早上喝的汤一般是“面疙瘩汤”，那个年代，白面很欠，“白面疙瘩”根本喝不上。麦子属于“细粮”，麦子磨的面叫”白面“。不逢年过节的，极少见“白面”。早上拌的面疙瘩纯玉黍面的也不多，大多是红薯面和玉黍面“两交掺儿”的咸面疙瘩。就这也不能喝饱，是要限量的。母亲掌勺，两个哥哥和姐姐是劳力，天天队里上工，出力干活的，每人舀一碗半。我最小，是上学的，不出力，不能喝多，只能是一小碗。轮到母亲自己，往往剩个锅底，甚至锅底朝天。母亲这一顿忍忍就“直过”了。母亲自己饭都吃不饱，还要“行好”。吃饭时，遇到张箩的、箍漏锅的各种做生意的走到门上了，往往呵斥我们少吃点儿，把饭端给人家吃。我们姊妹饿着肚子，眼巴巴地瞅着把饭让给别人，过后就埋怨母亲不顾自己，向着外人。母亲总是这几句我们耳朵都听出茧子的口头语：“出门人没有带锅！”“在家千日好，出门一时难。”“家里有剩饭，路上有饥人。”“个人吃了是填坑哩，路人吃了是传名哩！”

后来，我学了说书，经常在外东南西北地跑，按母亲说的就是“吃百家饭，踩千家门”的职业，也变成了母亲口中的“出门人”。也切身体验了母亲挂在嘴边的话“出门人难”，更悟出了母亲宁肯让她的儿女们饿着，也要打发路人吃饱的大义。母亲常给人说，我经常在外跑，招惹些“五谷子拉希”的人。嘴上那样说，不管我在没在家，只要有同行找上门来，母亲总是倾尽所有，尽情款待。邻居说母亲管的“闲饭碗儿”最多，母亲总是说，我儿也是出门人，管出门人的饭就是管我儿子的饭。

母亲信神，敬神，还经常给人家看病，祈孩子啥的。说实话，我不信这一套儿，也没少挨母亲骂。但好多事实摆在那儿，不容辩驳。她为此声名远扬，十里八村总有人慕名而来。母亲总是不辞劳苦，不计报酬，有求必应。一辈子烧得念经，办了数不清的好事、善事。

母亲是一个刚强的人，人穷志不穷，不献谄媚，不巴结，不低三下四。

母亲育我们姊妹四个，两个哥哥，一个姐姐，我最小。八岁丧父时，大哥二十有四，二哥二十，两个哥哥都没成家。父治病时撇下的“饥荒”（债务）成山，家徒四壁，穷得揭不开锅。母亲没有被贫困打倒，挺起腰杆，用柔弱的肩膀担起了家庭的重担，含辛茹苦，拉扯我们成人，又一个一个成家。那时我小，有些事儿已经记不起来了，但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。但从我记事起，从没有见母亲乞求过别人，儿女们娶媳妇、出嫁，办了那么多，那么大的事儿，却几乎没有给我们留下债务和愧疚。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“自己跌倒自己起，别叫旁人来扶你。”

母亲人缘极好，威信极高。

由于母亲自己过日子小气，对外人慷慨大方，且乐于肋人，忙前忙后地给人请神还愿，看病去灾，积累下广泛的人缘。在农村，象我们这种一不是干部，二不是有钱，穷得叮当响的家庭，是很少有人沾连，愿意交往的，穷人办事难啊。但我们家的红白大事，四邻八舍的不请自到，一起拱架，张罗，办得圆圆满满，体体面面的。穷家寒舍的，这么多人主动帮忙办事的在农村也是鲜见的。

当母亲病逝，盛殓的那一刻，她的许多生前“好友”，十里八村的，有的我们也叫不出名字的“婶子大娘”们，蜂涌而至，围在母亲灵前，失声痛苦，久劝不起。让我们孝子悲伤的同时，也感受到母亲的人缘，母亲的威望，是我们子女一辈子也不可能得到的，也是我们引以为傲的精神财富，足以受益一生。

母亲操劳一辈子，临终也没享什么福。我不想说，也没脸说，说起来惭愧，想起来悔泪。在母亲晚年，作为子女的并没有很好的孝敬母亲。我们常常以日子过得窘迫，穷忙，没条件，行不够的理由和借口，逃避孝道的责任和义务。不说一日三省，晨昏问安，连基本的问寒问暖都没能做到。甚至还吵她、气她，做一些后悔终生的傻事。唉！说多了都是泪！

正应了常说的那句话“树欲静而风不止，子欲养而亲不待！”，人生没有后悔药，只有把深深的忏悔、自责埋藏进无尽的追思和怀念里。现在只能做的是，用自己拙笨的笔，把刻骨铭心的母爱、母恩变成拙笨的文字，来证明我们虽不孝，但人伦未失，母亲永远在心里！

母亲，你的生前“丝粉”们好多人风言风语地传说，你成了神，在什么峨嵋山修行，姐姐还听人说，在峨嵋山上能见到你。我虽不信，但你在儿女心目中，早已是神！

你在那边还好吧？知道每年上坟烧纸送钱都是儿女们的一点心意和念想，不可能会收到的，但也真诚地希望你能收到，以弥补没有及时尽孝的过错。你在那边不孤独吧，大哥已经过去陪你了。他是老大哥，先行一步，让他多替我们尽孝吧！

写到这里，心里发酸，双手颤抖，敲不出字了，最后一句：母亲节，愿天下母亲安好，愿天下儿女孝顺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