莲姿和庄户走进“金玫瑰大酒店”的时候,公公已经等待多时了。公公打扮得像是刚从高尔夫球场回来,一见莲姿,“嗨”了一声,扎了个要拥抱的姿势,恰似久别重逢一般,嘴里连说,欢迎欢迎,欢迎孙小姐光临。公公是“金玫瑰大酒店”的老板,接到莲姿的电话,他就一直恭候着。路上,莲姿告诉庄户,老板姓王,平时人们都叫他公公。庄户就感到好笑,这老板莫非是个太监?莲姿和公公是因为业务关系认识的。莲姿利用自己有限的职权在《洛河晨报》上给公公做过几次优惠的广告,作为回报,这位名子好笑的老板常在自己酒店里设宴答谢,而每一次,公公都会选择“花好月圆”这间雅致的包厢。在公公眼里,一身黑色装束的莲姿非常性感,如同一件打开一半包装的礼物,不由人不去想入非非。而公公在气质高雅的莲姿面前,也只能是想入非非。除了想入非非,他还能做些什么呢?他还能指望有什么“花好月圆”的事情发生呢?
那天的席宴照例是设在“花好月圆”这间雅致的包厢里。坐定以后,莲姿介绍说,王老板,这是我的朋友,著名作家,庄户先生。公公的脸上立刻展现出虚伪的笑容,带着过度的热情说,大、作、家!欢迎欢迎!公公亲自给各位斟满酒杯,又侃侃说道,其实呀,我以前也非常爱好文学,只是近几年生意忙了,就丢了。唉!不像你们啊,有恒心,耐寂寞,能坚守,真让我们这些俗人佩服啊!庄户微笑着,没有插话。公公又说,既然是孙小姐的朋友,到我这里就不要客气了。公公又说,孙小姐,老规矩,今天我做东,一会儿再叫几个哥们儿来好好陪陪这位作家哥哥。莲姿说,可别再叫人了,这样说话方便些。雅致的席宴,设置在雅致的包厢里,赴宴的也很雅致的人,而在雅致的氛围里却充满了友好暧昧的气息。席宴将近尾声,莲姿用洁白的餐巾纸优雅地搌着嘴角说,谢谢公哥哎,又让您破费了。公公嘴里“切”了一声,轻描淡写地说,这点儿银子,毛毛雨啦,洒洒水啦。庄户也真诚地说,谢王老板盛情啊。公公摆摆手说,都是朋友嘛,客气个啥,再客气就见外了啊!莲姿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机会向公公说明自己的意图,听公公这么讲,忙接过话头说,既然公哥认下了这位作家朋友,那我可就直说了,今晚,是想让公哥帮个忙的。公公眯着微醺的醉眼看着莲姿说,好说,孙小姐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。莲姿迎着公公色迷迷的目光说,公哥哎,我想跟你借点儿钱。公公眨着迷离的眼睛说,我当多大个事儿,小意思啦。莲姿见公公这么爽快就答应了,起身斟满一杯酒,双手捧给公公说,感谢公哥,我敬你。公公也端起酒杯说,别说谢,说谢就又见外了。公公举杯又说,大家共同干一杯吧。庄户起身也端起了酒杯,大家一饮而尽。放下酒杯,公公晃着身子说,孙小姐是买车还是买房?其实孙小姐也不必说借钱,不管买车还是买房,明天咱们一起去交款不就行了嘛。此时的莲姿也稍有醉意,看着公公的眼睛说,公哥哎,著名作家,庄户先生,写部长篇,即将出版,可是呢,嗯……需要自费,就是,要掏钱给出版社,想请公哥支援一下呗!莲姿刚刚说到这里,公公的眼睛就闪开了。他点上一支烟,深吸一口,朝天花板吹出去,慢声说道,我真羡慕你们啊,平平安安度日,稳稳当当上班,到时候就领工资,钱花不完还可以存起来。哪像我呀,整天拼来拼去,累死累活,心没少操,力没少出,钱却没多挣,零花都不够!一个月光加油就得一万多,话费又得一千多。就说昨天,也是请人吃饭,你猜多少?三千六啊,烟酒还不算。公公像是在诉苦,莲姿知道他是在找借口推辞,但又无法接话,只好顺着说,平时节约一点儿嘛。公公说,那哪儿行啊!这是消费,两码事儿。公公又吸口烟说,这样吧,我的“金玫瑰”是吃住休闲一条龙,吃完饭上去桑拿一下,再到KTV练练歌,然后呢……公公说着就从随身带的小皮包里掏出一张卡,用手指摁在桌面上,推到庄户面前,看着庄户说,你们只管在这儿住下来,住多长时间都没关系。庄老师,久闻您的大名,您多包涵,有孙小姐陪着,我就不再安排小姐了。庄户止住公公,说谢谢王老板美意。接着又说,纠正一下,我不姓庄。公公愣一下,似乎没弄明白,庄户怎么不姓庄呢?庄户又说,庄户是我的笔名,两个字是不可以分开的。庄户把那张卡推回到公公面前,说王老板,不打扰了,这里恐怕不是我们住的地方啊。公公疑惑地看一下庄户,没有说话。莲姿却用玩笑的口吻圆场说,公哥哎,哪都像你这样好色啊。公公听了哈哈大笑,猛吸一口,然后把烟屁股摁灭在烟缸里,看着莲姿说,有孙小姐这样的美女放在身边,庄老师当然不会再有其他想法了。莲姿的脸色微微红了一下,白了公公一眼说,别乱传绯闻啊!公公说嗨呀,如今啊,绯闻比新闻还多,处女比处长还少,现在的男人还有几个不好色的?说你“好色”,其实是夸你。你要是看到一个男人身体倍儿棒,吃嘛儿嘛儿香,千万别说他健康,要夸他“猛男”!我以前也是个猛男,可现在呢?大伙儿都叫我啥?公公!听听,我都“公公”了,就是太监,这才是骂我哪!莲姿说,你总也离不开女人啊。公公又说嗨呀,正常男人,谁离得开女人啊?喜欢女人,是人的本性,不管是圣贤伟人还是平头百姓,都他妈一样。不怕笑话,我都失去本能了,还是这样喜欢女人。喜欢女人,就是热爱生活。你连女人都不喜欢了,你还说你热爱生活,谁信?你再说你热爱文学,谁信?庄老师,你喜欢女人,喜欢孙小姐,这就对了,这就说明,你很热爱生活啊!
庄户的胸口一阵汹涌,他的那张有些发黑的脸面又微微透出了红晕。庄户的那张有些发黑的脸面不光是在谦虚的时候微微透红,在生气和发怒的时候也会微微透红!庄户说,王老板,您太健谈了,佩服,佩服!莲姿估计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,就说,谢谢你啊公哥,今天就到此吧。说完拉起庄户就要离去,公公忙说,再坐会儿嘛,时间还早,夜生活刚刚开始嘛!离了“金玫瑰”,走在夜色阑珊的大街上,莲姿轻轻拥住了庄户的胳膊,心里感到非常内疚。莲姿轻声说,你别怪我哦。停一下,又轻声说,我陪你走走吧。庄户忽然产生一种想拥抱莲姿的冲动,还产生一种想亲吻莲姿的欲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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